二次葬的仪式并不是割裂的,是相互有联系的,从捡骨仪式中,亡者的骸骨经过“净化”,使得亡者的身份地位的提升,当地人们则以“祖先”的身份来敬畏它。如果说“捡骨仪式”是亡者身份地位的转变的过程,那么“代饭”仪式则是人们观念的转变过程,体现了当地人“事死如生”的死亡观念,同时起到一种教化、尊老爱幼的意义。
至尊园,上海公墓,
据村民zG介绍:
“去年农历十月份帮我妈翻身,也是检好骸骨放金斗装着抬回家放在老房子的屋檐下,每天早中晚都供奉,那时候放在家里供了四天,每天杀一只鸡,基本上都是鸡肉、猪肉、鱼、青菜供奉。一到吃中午饭或者晚饭时间了,就在供桌上摆上饭菜,打开金斗的盖子,点燃香、黄纸就叫‘先人,出来吃饭。虽然她去世了,但它的灵魂还是存在的,我们是把它当做‘祖先’、‘先人,来伺候,它在另一个世界也是和我们生人一样要吃饭的,我们生人怎么生活,它在另一个世界也是一样的。我们把这个亡者称为‘祖先’
由此可见,当地人们认为人去世之后,亡者的灵魂寄托于骸骨以“祖先”的身份又回到人们的视野中,人们对待死亡时是一种“事死如生”的态度,把亡者尊称为自家的“祖先”,为“祖先”提供吃食,人们始终对亡者履行着“生养死葬”的义务,即人活着时赡养老人,人去世后也依然为亡者安葬,定期对亡者进行祭祀朝拜。
“其他地方都不做‘代饭,的,他们认为金斗里装着骨头不吉利,不带回家供奉。我们这里不一样,都要放在家里的屋檐下早中晚供奉,我的孙子孙女还小,他们不懂事,我都告诉他们,金斗里面装着的是自己的阿祖,它是我们的祖先,会保佑我们全家人的,叫他们不用害怕,教育小孩要尊敬祖先,要孝顺老人。像翻身这些事,我们都会叫儿子、)匕媳他们一起回来的,年轻人不懂这些,就要他们参与其中,不然以后到他们这一代了,什么都不懂做。像这些风俗就是要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的。
由此可见,村民认为“做代饭”的一个意义就是教育子孙后代要善待老人。本尼迪克特认为“个体生活历史中,首要的就是对他所属的那个社群传统上手把手传下来的那些模式和准则的适应。落地伊始,社群的习俗便开始塑造他的经验和行为。到叩呀学语时,他己是所属文化的造物,而到他长大成人并能参加该文化的活动时,社群的习惯便己是他的习惯,社群的信仰便己是他的信仰,社群的戒律己是他的戒律。南中村的村民们在进行“代饭”仪式时,让其子孙参与到仪式中,并通过自身的行为来对子孙言传身教,让子孙后代在耳濡目染的环境中懂得孝道。同时,在无形中也把当地二次葬文化传承给下一代。
总而言之,在当地不管是大葬还是二次葬都少不了“代饭”这个仪式,人们对待亡者更是一种事死如生的态度,村民们认为亡者即使不属于阳间的人,但它还是像活着的时候需要吃饭、穿衣,它仅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在阴间继续生活着。但对于主家而言,对待亡者的大葬与二次葬的“代饭”所反映出来的心理是不一样的。在大葬时,师傅佬给亡者做代饭是通过做法事用招魂蟠把亡者从阴间招上来吃饭,主家是处于一种悲伤欲绝、害怕的状态,一时还难以接受至亲去世的事实,体现出来的是一种无助、恐慌的心理。而二次葬时的“代饭”,主家不再是无助、害怕,更多的是高兴与释然。正如人类学家赫尔兹所说的那样:“只有当死者的灵魂失去了他在死亡之时获得的令人害怕和不安的性质之后,生者们才不再惧怕他。”因为从亡者去世到再捡骨经过了几年的时候来调适家人的情绪,家人们己经接受了至亲离开人世的事实,并且因至亲的离世突然断裂的人际关系网络也逐渐重新建立起来。而举行二次葬实质上是亡魂的过渡仪式,即人们口中的害怕的“鬼”过渡到“祖先”,所以在“代饭”仪式中,人们的心情是有变化的,因为他们相信供奉的是自家的祖先,祖先是善的,能为家族带来好运气。做“代饭”实质上就是人们与亡者之间建构起来的沟通交流的方式,他们一直认为亡者的魂魄灭了,但是它的灵魂还是时时刻刻存在的,虽然看不见它,但是能够感受到它就在那里,所以人们在做“代饭”的时候才会通过自己的言语、行动来向亡者表达自己的夙愿,并寄希望于即将成为祖先的亡者能够通过保佑子孙后代或者其他好的方式来作出回应。